#清朝

梁鼎芬

1911年,清末大臣——端方,因强征民用铁路被新军杀害,死状极其凄惨。

其头颅被砍下,时任鄂军都督的黎元洪,为平息民愤,下令将头颅游街示众,引得无数民众驻足观看。

晚清一代名臣,就这样凄惨退出了历史舞台。

作为好友和同僚,此时已52岁的梁鼎芬急忙从上海赶到了武汉,与众人商议葬礼事宜。

梁鼎芬此人,可是个实打实的封建遗老。

除却他在其妻子龚夫人的出轨事宜上格外开明大度外,自有意识起,他几乎分秒必争地维护着旧代皇权的尊严。

梁鼎芬

此时西体入华,辛亥革命轰轰烈烈在旧中国燃起了星星之火,“削减发辫”更是蔚然成风,已然到了看见“马尾”当街强剪的地步。

虽然,以其个己之力无法蚍蜉撼树,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凡出门,梁鼎芬定然要带一顶长长的风帽,将长辫遮挡的结结实实。

此举引得都督黎元洪哂笑,在其入鄂参加端方葬礼之时,更是向手下人提议:

“我请他来赴宴,你们将他的辫子剪了如何?”

此举得到了大力响应,此时推翻封建大山的运动轰轰烈烈,国人的爱国之心总是处于亟待喷发的关口。

同盟会成员,辛亥革命元勋曹亚伯兴奋揽下了这个任务,仔细纠结人手,准备施行。

曹亚伯

他来到梁鼎芬暂时居住的旅社做客,话还未说两句,便将其帽子一举掀翻,梁鼎芬大惊,急忙双手护住发顶,可为时晚矣。

安静静待在侧旁的几名壮年男子一拥而上,锁手的锁手,按脚的按脚,剪头的剪头。

“咔嚓”!“咔嚓”!“咔嚓”!

铁剪与发丝产生截断反应,在梁鼎芬绝望的叫喊声中,他蓄了五十几年的马尾辫就这样脱离发顶,如那末日的皇权,坠落于地,归宿在尘。

曹亚伯与一众助手满意颔首,见完成任务,便扬长而去,徒留梁鼎芬一人,抱着风帽,哀哀哭泣。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心理创伤,当晚,他便不管不顾地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给武汉留下了一颗破碎的遗老之心。

清朝街头理发

即便用当时稍微先进一些的眼光看来,梁鼎芬的反应,也未免有些太过。

不过,看过他过往种种行径后,便会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公元1885年,时任翰林院编修的梁鼎芬被连降五级,被贬至太常寺做了一名六品的司乐。

此次被贬出乎了他的意料,后路不定,前路未知,成婚已五年,妻子龚氏的安置,也成了他的心头大事。

不过26岁的梁鼎芬虽说正是年少轻狂之时,但是凭借其不俗的能力与崇尚皇权的个性,在朝廷中倒也犯不上什么大错。

除了爱弹劾高官之外。

清朝官员

晚清官僚之风甚盛,内有民贼,外有强敌,一品名臣尚有偷生之辈,下属小官更是多有潦草度日之辈,像梁鼎芬这样热血的小官倒是少见。

而他此次被贬,多半与一年前他弹劾李鸿章有关。

1883年,中法战争在中越边境打响,还以陆军作战为主、冷兵器为辅的清军自然抵挡不住法军的狂轰乱炸。

尽管如此,作为主将的冯子材等人依旧全力抵抗外侵,凭借兵法以及主场作战的优势,与法军的交手,一时胶着,难分胜负。

可就在此时,远在北京的李鸿章,却上书力主“外须和戎”。

李鸿章作为晚清重臣,爱国之心自然不必多疑,他数次游走国外,与大多京官相比已足够见多识广。

李鸿章出使国外

战局未定,谁也不知道前路何为,此时的大多数臣民,包括帝与太后,都选择性地相信这位老臣的判断。

可梁鼎芬却怒了。

1884年,他上书光绪帝,奏折中对李鸿章大加批判,称其贪庸骄横,罪恶昭彰,有八杀之罪,言辞极尽痛心疾首之词。

此举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不过小小京官,何敢如此弹劾朝中一品大臣!

李鸿章见多识广,浸淫官场几十年,面对这等弹劾,他安之若素,反应不大,执政者,倒是不满了。

众所周知,晚清虽有皇帝,但自咸丰之后,大权几乎全部落在了慈禧手中。

慈禧与外国夫人合影

梁鼎芬的奏折中,除了对李鸿章本人大加批判外,言语间也颇有些指责当权者“识人不清”的意味。

从他日后的行为来看,其对封建皇权的推崇近乎痴狂,所以故意讽刺的可能性不大,只是对于上位者来说,这已经算是藐视皇权了。

作为清朝的“公务员”,只要不犯通天的大错,哪怕偶有失责失职,也无伤大雅。

不过这样直插慈禧肺管子的做法,还是差点让他断了三根肋骨。

据说,上“几催重谴”,幸好尚书阎敬铭求情,称其不过书生意气,才只让他降了五级,逃脱了牢狱之灾。

阎敬铭

梁鼎芬有些实心眼,他出身微末,父母早亡,早年扎进书堆中,才顺利登科,虽不是什么大官,但是他效忠之心肉眼可见。

用“污谤重臣”的罪名将其降级,让初入官场不久的梁鼎芬有些泄气。

他颇有些愤青的特征,自认无错,却也难撼巨树,只得上书请假归乡。

他的本意是回到家乡某个看得过眼的职位,立足脚跟后大不了从头开始。

只是,他心疼妻子大家闺秀,怕是难受奔波之苦,那便只能让其留在京师,待他安稳后再度接她团聚。

只是,官家女子一旦嫁人,终生皆要仰仗夫婿子女,梁鼎芬深知,他走后,妻子在众狼环伺的京城必然处境艰难,还是要找一位信得过去的朋友帮忙照顾。

找来找去,他将目光,定位在了好友文廷式身上。

其实,找人的过程并不艰辛,文廷式与梁鼎芬,私交甚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人早年皆就拜于大儒陈澧门下,论起来,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弟。

二人虽同入官场,但在私下常以兄弟相称。

文廷式

梁鼎芬上书归乡后,曾与文廷式讲明其间关窍,他曾在给友人信件中提及此事:

“星弟(梁鼎芬字星海)处之泰然,十分难得......现定于八月回南,谋潮惠书院一席,如能如意,明正乃接眷属......”

文廷式出身官宦家庭,相较前路艰难的梁鼎芬来说,他官路亨通,顺畅通达,又因情商颖悟绝人,能力优秀出众,深得光绪皇帝器重。

有这样的人照顾爱妻,梁鼎芬心中熨帖,放心地收拾轻装,回了家乡。

可谁知,与爱妻的这次分别,竟是他以夫婿身份最后一次与她见面。

按理说,作为梁鼎芬的夫人,大小也该尊称一句“梁夫人”,但是后世将其称作“龚夫人”,原因就在于这次分别。

梁鼎芬画像

梁鼎芬与夫人成婚于1880年,那年的他不过21岁。

3月,其参加科举,会试中一举得了贡士之名,文采出众、颇有远见的他引起了王先谦的注意。

王先谦乃清末学术大家,为人古朴却是个难得专心追求儒学的文学家,学生甚众,雅名盛传。

而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龚夫人的舅舅。

科举登科者多被人看做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常常惹人争抢,传言虽夸张,但并不算离谱。

龚夫人与梁鼎芬一样,幼年失怙,母亲带着兄妹几人住在长兄家,对她而言,舅舅俨然就是另一个父亲。

王先谦

舅舅有意将其嫁给前途无量的科举才子,她并无意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媒妁之言,彼时对天下女人而言,是不得不从的规矩。

4月,梁鼎芬参加殿试,中二甲,正式进入官场,甚至连婚事,也有了着落,一时之间春风得意,喜色甚重。

龚小姐虽只剩单亲,但出身官宦世家,身姿才华在未出嫁的女子中可谓佼佼者,嫁给梁鼎芬,严格来说,算是下嫁。

同年8月,梁鼎芬与龚小姐成婚,距离前者中举,不过5个月。

夫妻二人成婚前从未见面,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坚实的感情基础,但是成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也算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清朝夫妻

龚夫人长相甚美,举止优雅得体,为人娴静雅致,更有其他女子少有的文学造诣,真可谓是如花般的女子。

梁鼎芬则恰恰相反。

他身量不高,长相平凡,后期更是因崇尚“美髯”蓄起了大胡子,左看右看,二人在面相上都不怎么相配。

只是,梁鼎芬为夫颇有责任心,对妻子甚为爱护,二人成婚五年未有子嗣,他也从未责怪过龚夫人。

便是被贬五级,无奈另寻出路,他也首先将夫人的后路考虑好,交给了与妻子相处也十分融洽的文廷式。

梁鼎芬离开京城后,四处寻找出路,他本身有大才,也不缺机会,很快便在张之洞处安下身来。

张之洞

从京官到幕僚,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落了级,可梁鼎芬却不以为然,做得相当起劲。

他助张之洞创新刊、离维新、镇起义、建书院,成为了其身边相当有名的智囊,甚至还有个“小之洞”的名号。

可其在这边“打江山”,京城的后院,却失了守。

龚夫人与文廷式,在一起了。

这里面的“在一起”囊括了全部含义,包括个性、爱好上的灵魂碰撞,以及生理、世俗上的冲破牢笼。

妻子与好友同行同住,便是那时的车马再慢,也阻挡不了流言蜚语的盛行,梁鼎芬知道后,完全不可置信。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不信。

梁鼎芬

两位互有家室的男女竟然住在了一起,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件极其不妥,甚至有辱门风的恶劣事件,一时之间,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高官大户,皆以此为耻。

当然,文廷式作为朝中高官,龚夫人作为官家小姐,这等极其隐秘的豪门恩怨自然不可能大肆讨论。

从史料中就可看出,关于这件事影响极其深重,记载甚少。

但是从一些流露出来的只字片语中,也可窥得几分真相了。

一手促成梁龚婚事的王先谦就曾在信中大骂文廷式:

“文廷式狗彘,亦得内阁中书乎!星海比匪,可为切齿。”

刘体智也在《异辞录》中提及此事:

“侍郎夫人早死,京卿夫人终身居学士家......”

文廷式曾被提拔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史学文献中,凡是提及此事的,大多数都流露出些许嘲讽意味。

梁鼎芬在陵寝附近种树

而三位当事人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输出。

文、龚二人不守信义在先,沉默无言倒在情理之中,怎么梁鼎芬也安安稳稳接受了这个结果呢?

有传言称,梁鼎芬得知消息后,曾回过一次京城的家中,三人再度见面,情景本该尴尬无比,可事实,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梁文二人正宛如许久未见的老友般高谈阔论,龚夫人在他们二人身边为其倒酒添茶,好一副兄友弟恭,妻贤夫雅的做派。

只看这幅画面,谁能想象几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未留多久,梁鼎芬离开了曾经的家,再度踏上旅程,可这次,却没有了“后顾之忧”。

56岁的梁鼎芬

文廷式与龚夫人虽承受流言蜚语深重,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二人的感情,她甚至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不与前夫离婚,不与现任结婚,照常生活生子,顶级的不清不楚也就如此了。

后来的故事有些戏剧化。

文廷式将龚夫人带回了自己的老家江西。

龚夫人既是他人之妻,又为文家诞下子嗣,尽管文廷式对她的爱护始终如一,但是毕竟,这不是两个人的事。

文家始终不承认这个女人和她生下的儿子,染指朋友之妻已然是枉顾世俗,更何况家中还有一位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妻呢。

堂堂大家门户出身的龚夫人,竟连妾也算不上。

晚清大户人家

二人三位子嗣中,文公直是最知名的一位。

他曾官至少将,脱下军服着长衫,成了一名手掌笔锋的作家,留下些许文献,其中稍可了解其家庭处境。

“余生乃为家族所歧视。在宗法社会之高压下,历尽难言之惨苦。”


先人头脑一热的冲动尚且波及后人,更何况如此丑事,怎会不为幼儿留下滔天阴影。

1904年,文廷式去世后,龚夫人及三子生活尤其惨淡,文家不赡养,龚家不接纳,她只得向前夫求援。

梁鼎芬也是个爽快之辈,阔气抽出三千两,交予龚氏,助其渡过难关,供养子女。

若这称不上深爱,那便只有脑子坏掉一个原因了。

梁鼎芬

当然,谁也不能说他的选择是错误的,毕竟听说过梁鼎芬与妻子的故事后,不少人依旧会举起大拇指称赞一句“有情有义。”

让人疑惑的是,众多野史记载中倒是多次提到了这个故事,不过其中的言之凿凿,倒是不知是哪里起源了。

不过又有谁会在乎呢。

毕竟,一个主动给自己带绿帽子的男人,和一个从前夫伸手供养与现任子嗣的女人,更让人感兴趣不是?

梁鼎芬画像

古往今来,任何代表着历史变革的大事,从不单纯落在具体的“时间”和“人”身上。

可偏偏总有一群人,在不自知中承担了作为“主角”的任务。

梁鼎芬与龚夫人是时代的一个缩影,正如梁鼎芬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那条辫子,对某个人很重要,而对某些人,是弃之敝履的存在。

从另一方面来看,我们难能可贵的在一个19世纪的中国故事中看到了勇敢与宽容。

诚然,文廷式龚夫人失信失义,梁鼎芬愚忠痴昧,对上败坏门风,对下不守责任。

可对他们自己来说,对彼此的互相谅解,又何尝不是一次敲山震虎般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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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晚清名臣被贬后,妻子出轨生3子,他格外大度送出巨额“养子钱”发布于2024-01-16 21:3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