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千二百七十六年,如狼似虎的元军兵临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城下。当时,南宋帝国的掌权者,是六十多岁的太皇太后谢氏和年仅6岁的小皇帝宋恭帝赵?。老少不堪,哪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为了延续赵宋王朝最后的火种,谢太后接受文天祥的建议,将宋度宗的另外两个儿子,赵昰封为益王,赵昺封为广王,在沦陷之前,由陆秀夫保护着二位小王爷,匆匆离京南下。

   而后,小皇帝恭帝赵?手捧传国玉玺和降表,率百官出城请降。

   至此,“建炎南渡”后、偏安江南150年的南宋,作为政治实体实际上已经宣告灭亡,就此画上了句号。

   一个月后,元军满载着南宋的珍玩等器物,押解着南宋恭帝、两宫后妃及皇室宗亲、勋贵重臣等数千人浩浩荡荡北上元大都。此情此景,像极了一百多年前的“靖康之变”再次重演。

   宋恭帝被俘北上了,南宋灭亡了,可还留下了一丝希望之火。先行离京的赵昰、赵昺,和一众护卫亲随,一行人颠沛流离,辗转来到了福州。此前在临安不辞而别的陈宜中和领兵愤而出走的张世杰闻讯后相继赶来汇合,拥立赵昰(史称端宗)于福州登基,建立了流亡小朝廷,改元景炎。

   端宗赵昰任命陈宜中为左丞相兼都督,张世杰为枢密副使,陆秀夫任签书枢密院事。一时之间,各路抗元兵马转战于闽、赣、粤各地约一年之久,抗元救国形势大好、声势复振。

   但好景不长,局势稍安之后,内斗便接踵而来,纷争不休。两宋朝堂之上,士大夫们延续三百余年的内讧党争始终没有消失,反而在战火之中愈演愈烈。

   先是外戚杨亮节以国舅自傲,居中秉权;张世杰又与陈宜中议论不合。而陆秀夫更是有志难伸,处处受到陈宜中的掣肘和压制,被贬谪潮州。

   最令人痛心的是,右丞相文天祥因在临安主持和议被囚禁于元营,后侥幸脱困,历经艰险抵达福州,又受到陈宜中的排挤,只得黯然离开。此后,忠心耿耿的文天祥转战江西、福建等地,最终不幸兵败被俘,拒不投降,从容就义。

   在元军的追击下,流亡小朝廷继续仓皇奔逃。先是登船出海,一路逃亡抵达泉州、潮州、惠州,再到广州,元军一路追击,南宋是屡战屡败。而且,本就意志不坚、且有逃跑前科的首相陈宜中,在提议流亡越南而无人响应后,再次选择溜之大吉。

   景炎三年(1278),小朝廷在逃亡途中遭遇飓风,南宋船队半数船舶就此翻覆,年仅九岁的端宗也病死在荒岛之上。

   颠簸海上,国君亡故,大厦将倾,不祥之兆接踵而至,本已心惊肉跳的南逃将士,意志更加涣散,局面岌岌可危。关键时刻,是陆秀夫再次站了出来,慷慨陈词,为大家加油鼓劲,再次唤醒了众人心底的忠义之气,在危难之际凝聚了人心士气,稳定了局势。

   此时,一路追随流亡朝廷直至现在的南宋军民将士,尚有二十余万,都是难忘故国、绝不屈膝异族的忠勇刚烈之辈,谁又愿意坐视故国沉沦灭亡,成为亡国之人呢?众人再立赵昺为帝,是为宋末帝,改元祥兴。由张世杰任枢密使主管军事,陆秀夫任首相,主理朝政。

   当时,整个北方故土,除了数座孤悬海外的岛屿和广东沿海的个别地方,几乎都已是蒙古人的天下,在雷州遭遇惨败之后,张世杰决定率众继续向南,在广东沿海继续流亡,与敌周旋,并伺机反攻。

   且行且战之间,大部队已临近东亚大陆的最南端——崖山。

   崖山,位于今天广州的一个海湾中,周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许多岛屿。崖山周围潮汐湍急,舟行艰难,而崖门之内却是天然的避风良港,潮起,则可乘潮出战;潮落,又可据险而守。从地势上看,绝对是一处可据险固守的天然堡垒和战略要地,因此崖山也成为了流亡的南宋小朝廷相对理想的长期据点。

    船队靠岸后,张世杰立即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进山伐木,在岛上造行30间,建军营3000座,以供君臣、将校栖身之用。余下的20万士卒、民众和随军眷属,则被安置于船上生活。为了迎接意料中即将到来的殊死搏斗,张世杰又令随军匠人赶造舰船、兵器。

   而此时的陆秀夫,虽然内调工役,外筹军旅,任务繁重。但即便如此,他也仍不忘按时给小皇帝赵昺授课。在他心中,救亡图存、收复河山固然重要,但文化的延续更代表着汉民族精神的传承,如果文化因战乱而中断,那么南宋也就在真正意义上消亡了。

   很快,元军张弘范也亲率舟师抵达崖山,两宋历史上最惨烈悲壮、恢宏激越的一战,即将在此上演。

   当时,宋元双方实力对比,南宋的优势还是压倒性的,几乎找不到任何失败的理由。崖门之内,张世杰坐拥战船近千艘,兵力更是高达20万以上。更重要的是,宋军是以逸待劳,还占据着崖门天险,生死存亡之际,众将士自然是放手一搏。

   而再看元军的整体实力,水陆两军相加也不过3万人左右,战船大约400余艘。而且元军是劳师远征,远道而来。

   此时,兵力相差悬殊,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在南宋一边。如果能守住崖山,甚至抓住机会大获全胜,那么便可借此在南方立足,再凭借两广一隅之地与蒙古继续周旋,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军将领一再向张世杰进言,告知元军已用战船堵塞海口,不如尽早突围,另择途径登陆,到时即使不胜,也有回旋余地,尚可引兵西走。

   应该说,这是当时的可行之策。

   然而,张世杰却一意孤行,选择了破釜沉舟,他要在崖山,光明正大的和蒙古人来一场生死对决。

   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宋末三杰的爱国之心毋庸置疑,危难之际所展现的气节品格更是垂范后世,但有一个事实必须承认,就是他们三人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却并不出众。

   因为文天祥和陆秀夫是同榜进士,典型的文官,更无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而三人中唯一的武将张世杰,也远非力挽狂澜的统帅,其个人指挥能力根本无法担负起崖山这样关系王朝生死存亡的重任。

   面对汹涌而来的元军,张世杰先是下令焚烧岸上行宫军屋,全部人马弃岸登舟,然后依山面海,将所有战船用粗大绳缆连接成一字长蛇阵。为了防范火攻,他让士兵们挖了海量的烂泥上船,厚厚地涂抹在船身外侧,再用长木杆做阻挡,防止敌船来撞,还在船上提前预备了足够半年的粮食。又在四周高筑楼橱,宛如城堞,将小皇帝赵昺的座船置于中间,昭示此间将士与舰船共存亡,与元军决生死。

   做好这一切,看似已万无一失,然而事实却证明,这是张世杰在崖山海战中犯的第一个战略性错误。

   因为放弃了岸上据点,元军第一时间便出兵抢占了崖门,不仅彻底阻隔了宋军重回陆地的可能,更切断了船队淡水供应的通道。光有粮食而没有水喝,也很要命。没有几天问题便出现了,史载兵茹干粮十余日,渴甚,下掬海水饮之,海咸,饮即呕泄,兵大困

   元军开始用火攻,而且,元军增援部队已从广州赶到,堵住了崖山北部海面的出口,增派的舟师,已控制住了南面海口。而南宋这边,千余艘战船捆绑在一起,看似形成了一座不动如山的巨大水上城堡,看起来很壮观,但实际上并不具备任何的攻击力。

   元军先后三次劝降,均被张世杰严词拒绝,蒙古人的总攻开始了。元军水师兵分三路,东面在崖山上架设巨炮轰击,而南、北两面则由舰船从水路对宋军船城发起夹攻。

   张世杰率众力战,从黎明时分直到黄昏降临,历经涨潮、退潮两个时段,士兵和船阵先后崩溃。关键时刻,船队中突然有一艘战船的桅顶绳断旗落,顷刻之间,许多舰船的樯旗也随之纷纷降落。

   旗倒兵散,大势已去,张世杰连忙调集亲兵砍断船缆,准备轻装冲开血路,杀出重围。只是海面已一片混乱,张世杰遥望幼帝御舰陷入重围,却无法接近,只得命轻舟驶入接赵昺突围。但战火纷飞之中,陆秀夫疑心有诈,不敢将幼帝交出,接应者无奈,只好退走。而远处停在外围的张世杰,也只得率领十余艘战船,顺着退潮的海水扬帆远逃。

   余晖散尽,暮色四合,丞相陆秀夫举目四周,御舰被孤零零地困于战场中央,眼见今日已是无法逃脱。陆秀夫于是换上盛装朝服,先是催促自己妻儿投海,继而又郑重其事地对幼帝赵昺说道:国事至今一败涂地,陛下当为国而死,万勿重蹈德祐皇帝(投降的宋恭帝)的覆辙。随后,便背负起年仅八岁的南宋末帝,走向舷边,纵身一跃,投入茫茫大海。

   崖山之役,南宋全军覆灭。至此,国祚319年的赵宋王朝灰飞烟灭,成为历史。

   次日凌晨,硝烟散尽,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南宋平民或者随军眷属,在陆秀夫毅然赴死之后,十余万人也跟随着他义无反顾的跳海殉国。   国破家亡之际,这些人和陆秀夫一样选择了决绝,选择了气节,选择了用慷慨赴死来表达对外族入侵的愤恨,选择了用玉石俱焚来祭奠汉民族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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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惨烈的“崖山海战”发布于2024-04-27 14:46:39